超現實主義是現代主義時期的主要文化運動之一，藝術家與作家們欣然擁抱自我的潛意識，從中尋求創作藝術和文學作品的靈感。這場運動萌芽於1920年代，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和第二次世界大戰之間蓬勃發展，由法國詩人安德烈．布魯東（André Breton）所領導。1924年，布魯東發表了《超現實主義宣言》，介紹直覺藝術與自動主義的概念，一種依賴潛意識的創造力表現方法，致力於表達夢中所揭示的想像力，從理性和慣性的控制中解放。
馬克斯．恩斯特作品〈偷來的鏡子〉Max Ernst, The Stolen Mirror, oil on canvas, 65×81 cm, 1941 © Christie’s
保羅．德爾沃作品〈鏡子〉Paul Delvaux, Le Miroir, oil on ca nvas, 110×136 cm, 1936 © Sotheby’s
當達達主義試圖用幽默、諷刺的手法來嘲諷現代世界的無意義時，超現實主義嘗試聯繫夢境與理性，將有意識與無意識的世界結合起來，成為布魯東所説的「絕對現實」、「超現實」。與達達主義的反理性訴求不同，超現實主義在精神上被認為更輕盈、更積極。超現實主義者從潛意識中揭開了思想的脈絡與不可思議的圖像，繪製了可能令人不安或不符合邏輯的場景，將現實世界與不切實際的主題融合，把日常用品或人物變成幻想中的奇異生物。
受到義大利作家與藝術家基里訶（Giorgio De Chirico）的形上學作品啟發，超現實主義運動在詩歌、文學、雕塑領域中皆占有一席之地，而在繪書方面，馬克斯．恩斯特（Max Ernst）、馬格利特（Rene Magritte）、達利（Salvador Dali）與米羅（Joan Miro）則被視為代表人物。每位藝術家都有各自反覆琢磨的主題，源於他們的夢境或潛意識的思維。值得注意的是，「自然」是超現實主義作品中常出現的母題：恩斯特著迷於鳥類，達利的作品經常出現螞蟻和蛋，米羅的作品中隱約可見模糊的生物形象， 而馬格利特的作品場景通常是森林、大海或藍天白雲。
達利的〈記憶的堅持〉（The Persistence of Memory）、恩斯特的〈西里伯島的大象〉（The Elephant Celebes）、米羅的〈小丑的狂歡〉（The Harlequin’s Carnival）都是超現實主義的經典作品。在目前的藝術市場中，最受歡迎的超現實主義藝術家是馬格利特和米羅，兩人皆受多數藏家青睞，作品價格不斐。
另外，值得一提的女性超現實主義藝術家有誕生於英國、後定居墨西哥的利奧諾拉．卡靈頓（Leonora Carrington），源於個人夢境或幻想的構圖方式，讓作品充滿了超自然的場景與奇異生物，帶有無法言喻的神祕氛圍；墨西哥畫家卡蘿（Frida Kahio）的作品則是將自傳性色彩與幻想的元素相結合，魔幻寫實的風格油然而生。
接下來本文將介紹藝術市場上受歡迎的超現實主義藝術家，同時整理出歷年來拍場上成交金額最高的前十件超現實主義作品。儘管這些名單皆為男性藝術家，在這個提倡兩性平權的時代，本文當然也不會疏忽女性的部分。
基里訶作品〈回歸者〉Giorgio de Chirico, II Ritornante, huile sur toile, 94×77.9 cm, 1918 © Christie’s
最暢銷的超現實主義藝術家
從作品的質與量來看，藝術市場中最暢銷的超現實主義藝術家包含米羅、馬格利特、達利、夏卡爾 （Marc Chagall）、馬克斯．恩斯特、基里訶與保羅 德爾沃（Paul Delvaux），他們皆生於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的歐洲，並活躍於20世紀中葉。在最高價的十件超現實主義作品中，夏卡爾有兩件、米羅有三件，馬格利特有五件。
生於西班牙加泰隆尼亞的米羅不僅是位畫家，同時也是雕塑家與陶藝家，地中海怡人的風土帶給他無限的養分，他將有形的人物簡化成抽象的點、線或色塊，其成熟的技法表現更顯作品童趣的珍貴，鮮明的色調中偶爾也顯露出藝術空靈的一面。米羅的作品從1955年開始進入拍場，目前為止約1萬2000件作品達到約15億美元的成交總額。2012年在倫敦蘇富比以1684萬英鎊成交的〈繪詩〉是米羅目前的第一高價作品，2019年6月在倫敦蘇富比以1200萬英鎊成交的〈繪畫（空氣）〉表現也十分亮眼。
左｜夏卡爾作品〈戀人〉Marc Chagall, Les amoureux, oil on canvas, 117.3×90.5 cm, 1928 © Sotheby’s
中｜馬格利特作品〈快樂原則〉René Magritte, Le Principe Du Plaisir, oil on canvas, 73×54.5 cm, 1937 © Sotheby’s
右｜馬格利特作品〈尋常之處〉René Magritte, Le lieu commun, oil on canvas, 100×81 cm, 1964 © Christie’s
左｜米羅作品〈繪詩〉Joan Miro, Painting-Poem, oil on canvas, 130.2×96.5 cm, 1925 © Christie’s
中｜馬格利特作品〈光之帝國〉René Magritte, L’Empire des lumières, oil on canvas, 48.5×58.7 cm, 1949 © Christie’s
右｜米羅作品〈繪畫（女人、月亮、小鳥）〉Joan Miro, Painting（Women, Moon, Birds）, oil on canvas, 114×146 cm, 1950 © Christie’s
馬格利特作品〈美麗世界〉René Magritte, Le Beau Monde, oil on canvas, 100×81 cm, 1962 © Sotheby’s
馬格利特雖生於比利時，但他積極參與巴黎超現實畫派的活動，因此被視為巴黎的超現實主義畫家。他的創作風格與題材相當多元，唯一不變的就是使用超現實的手法創造出夢境般的奇幻場景，不可思議的敍事結構總是留給觀者無限的遐想。馬格利特的作品自1956年開始進入拍場， 多年來流動於拍場上的有超過2000件作品，達到約10億美元的成交總額，繪畫的部分約占總件數的30%、總金額的 72%。2018年於紐約蘇富比以2078萬英鎊成交的〈快樂原 則〉是馬格利特目前最高價的作品。
和米羅一樣，達利也生於加泰隆尼亞，他出生的城鎮費格拉斯（Figueres）從1974年開始矗立著一間由市政劇院改建的達利劇院博物館，展示著達利各個時期的油畫、設計、雕塑、珠寶、家具等作品。怪誕的外表與言行是人們辨識達利的重要特徵，他對卡拉（Gala）專一的愛、對政治的立場、對藝術的批判、對歷史的詮釋都有獨到見解，但這些都無法掩蓋他的藝術天才。作品〈記憶的延續〉中軟化的時鐘無疑是超現實主義的代表作，也充分展現達利的繪畫技巧與超前時代的思維。目前進入到拍場上的達利作品約有1萬件，創造了超過4億美元的成交總額。
馬格利特作品〈心弦〉René Magritte, La corde sensible, oil on canvas, 114×146 cm, 1960 © Christie’s
生於俄國、入籍法國、具有猶太血統的夏卡爾經歷了立體派及超現實主義等現代藝術流派的洗禮，發展出具有強烈個人風格的繪畫，傳達出他對生命屹立不移的信念───愛，其繽紛又夢幻的作品受到全世界的歡迎。夏卡爾最著名的超現實繪畫之一，是記錄他1915年生日的繪畫作品〈生日〉，飛翔的概念與愛的主題始終展現在他的畫裡。 2017年於紐約蘇富比以2160萬英鎊成交的〈戀人〉描繪他與妻子蓓拉 （Bella）甜蜜的感情，是夏卡爾價格最高的畫作，也是目前市場上最昂貴的超現實主義作品。
馬克斯．恩斯特生於德國古都科隆附近的小鎮布呂爾（Brühl） , 那兒是充滿亡靈與傳説的神祕之地，從小聽聞各種怪異傳説，加上自身豐富的想像力，幻想與幻覺一直是恩斯特創作的靈感泉源。超現實主義團體因為有恩斯特的加入，拓展了影響的範圍，恩斯特強調的自動主義，不僅幫他記錄下直覺的幻想，濃郁色調及荒謬場景所襯托出的神祕氛圍更為他樹立鮮明的個人風格。恩斯特有超過3000件作品進入拍場，成交總額約4億美元，價格最高的作品為1941年作品〈偷來的鏡子〉，2011年在紐約佳士得以 1632萬美元成交，之後稍微下滑，2016年在倫敦佳士得以 764萬英鎊成交。
基里訶是出生於希臘的義大利藝術家，致力於鑽研形而上的藝術，其技法可古典可現代，遊走於寫實與抽象之間，1925年作品〈令人不安的謬斯〉是其超現實主義風格的代表作之一，1918年作品〈回歸者〉2009年則在巴黎佳士得以1104萬歐元成交。保羅．德爾沃是20世紀比利時最出色的超現實主義畫家，雖然他從未實際參與任何超現實主義的活動，但因間接受到馬格利特與基里訶的影響，畫風從印象主義逐漸轉至夢幻的超現實主義，主要的題材為裸女和骷髏。德爾沃1936年的作品〈鏡子〉2016年在倫敦蘇富比以732萬英鎊成交，是他在拍場上最高價的作品。
最暢銷的女性超現實主義藝術家
幾乎在所有前衛運動的起始點奔跑的都是男性，超現實主義也不例外。然而，1943年佩姬．古根漢（Peggy Guggenheim）在紐約新開幕的本世紀藝術畫廊（The Art of This Century gallery）舉辦「31位女人展」（Exhibition by 31 Women)，讓多位女性超現實主義藝術家得到亮相的機會，隔了兩年集結33位女性藝術家再辦一場「 女人」（The Women）展。時間近一點來看，2012年洛杉磯郡立美術館（LACMA）推出「在仙境：墨西哥與美國女藝術家的超現實探索」（In Wonderland: The Surrealist Adventures of Women Artists in Mexico and the United States）展，2017年倫敦白立方藝廊（White Cube）展出「清醒的做夢者」（Dreamers Awake）······，透過一次又一次的展覽，這些曾經只作為男性謬斯的女人，逐漸在藝壇上為自己爭取到應有的名氣與價值。
從進入到藝術市場的質與量來看，利奧諾拉．卡靈頓（Leonora Carrington）的成績是最好的，將近500件作品達到約3500萬美元的價格，卡靈頓重新定義了女性在超現實主義中的地位。她1945年的作品〈聖安東尼的誘惑〉 2014 年在紐約蘇富比以263萬美元成交，是她最高價的作品，描繪羅馬帝國時期的埃及基督徒聖安東尼與一群看似女巫的人進行著談判，遠處羊面人身的角色雙手舉著大水甕，倒出一條滔滔江河，河裡還有裸女隨水流逝，加上荒漠場景與其他配角的點綴，整體畫面散發出詭異的超現實氛圍。生於英格蘭的卡靈頓曾經是恩斯特的情人，最後情定他人並定居於墨西哥，專心從事藝術創作。
利奧諾拉．卡靈頓作品〈女巨人（蛋的守護者）〉
Leonora Carrington, The giantess also known as The Guardian of the Egg Tempera on wood panel, 120×69.2 cm, 1947 ©Christie’s
利奧諾拉．卡靈頓作品〈聖安東尼的誘惑〉 Leonora Carrington, The Temptation of St. Anthony, oil on canvas, 122×91 cm, 1945 © Sotheby’s
被視為20世紀墨西哥最重要藝術家的卡蘿（Frida Kahlo）進入拍場的作品數量雖然不到百件，卻創造了約3000萬美元的驚人數字。難關重重的生命遭遇，讓卡蘿的作品流露出滿滿的痛苦、感性、悲壯，以及被命運襲擊後的強烈無力感，某些太過露骨的深刻情感甚至令觀者不敢直視。她 1939年的作品〈森林裡的兩個裸女（地球本身）〉 2016年於紐約佳土得以800萬美元成交，歷年拍場上最高價女性超現實主義藝術家作品前十名中有四件是她的。
卡蘿作品〈森林裡的兩個裸女（地球本身）〉
Frida Kahlo, Dos desnudos en el bosque （La tierra misma）, oil on metal, 25×30.2cm, 1939 © Christie’s
卡蘿作品〈與猿猴和鸚鵡的自盡像〉Frida Kahlo, Autorretrato con chango y loro, oil on canvas, 54.6×43.2 cm, 1942 © Sotheby
生於西班牙的萊米迪奧斯．法蘿（Remedios Varo），因著時局的混亂先後逃至巴黎和墨西哥，沒想到在異鄉一待就是一輩子。隨著年歲與經歷漸長，她的畫風愈發獨特、技巧也更純熟，作品散發出一種迷人的異世界氛圍。她最高價的作品是2014年於紐約蘇富比以 431萬美元成交的〈前往塔樓〉，描繪當時西班牙嚴格的宗較傳統帶給她的桎梏，所有的修女彷彿被催眠般前往一致的方向，其中只有一位女孩勇敢將目光投射至不同方向，這就是擁有強烈自我意識的法蘿。
萊米迪奧斯．法蘿作品〈索食吸血鬼〉Remedios Varo, Vampiros vegetarianos, oil on canvas, 85.7×60.3 cm, 1962 © Christie’s
萊米迪奧斯．法蘿作品〈植物遺骸〉Remedios Varo, Planta insumisa, oil on masonite, 84×62 cm, 1961 © Sotheby’s
來自紐約的莎姬（Kay Sage）1938年在巴黎看到基里訶的作品後深受吸引，自此踏入超現實的領域，並嫁給了法國超現實主義畫家伊夫．坦基（Yves Tanguy）。在莎姬的作品中充滿暗色調的畫面與沉重的孤寂感，可以看到濃濃的基里訶的影子。她 1956年的作品〈Le Passage〉 2014年於倫敦蘇富比以708萬美元成交，在女性超現實主義藝術家最高價作品排名中僅次於卡蘿，這件作品描繪半裸著身的金髮女子背影，前方是一望無際的荒漠，彷彿在這天地之間已無任何依靠，蒼涼得可以隨時乘風而去。
莎姬作品〈Le Passage〉Kay Sage, Le Passage, oil on canvas, 91×71 cm, 1956 © Sotheby’s
除此之外，桃樂絲．唐寧（Dorothea Tanning）、雷歐娜．費妮（Leonor Fini）、羅蘭靼（Rosa Rolanda）、梅拉．歐本漢（Meret Oppenheim）等也是享有盛名且不容忽視的女性超現實主義藝術家，或許她們曾經是男性藝術家的愛人或謬斯，但她們藝術的天分、後天敏鋭的觀察力，以及源源不絕的想像力與創造力才是真正成就她們的原因。
｜文章來源｜
單位 ｜ 藝術收藏+設計
備註 ｜ 2019 AUG / p.18 – p.23
（內容僅節錄馬格利特作品〈光之帝國〉部分）
撰文｜Ranjani C Narayan 編譯｜陳瑜
圖版提供 ｜ Sotheby′s、Christ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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