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0年代是林布蘭特（Rembrandt）一生中最悲慘的時期，他經歷了生命中的種種悲劇，獨自面對摯愛的妻子與三個孩子的死亡，不久後又與另—位女士發生不尋常的關係，兩者由愛生恨，最終對簿公堂，兩敗俱傷。同時，林布蘭特喜愛收集各式各樣的珍奇異物，從文藝復興時期的版畫、日本盔甲，到威尼斯的玻璃藝術品、自然歷史標本等，儘管他對經濟狀況的控管能力不足，還見獵心喜、不知節制地收藏，導致最後家徒四壁。
林布蘭特作品〈戴荊冠的耶穌〉Rembrandt Harmensz van Rijn〈Ecce Homo〉drypoint, Sheet 38.7×44.8cm, 1655 © Christie’s
窮途末路的林布蘭特，轉而沉浸於心靈和藝術上的信仰，他用自己所熟悉的版畫技法創作一系列和基督有關的故事，高質量的版畫作品幫助林布蘭特迅速成名，受到熱烈追捧，他的版畫價格當時已經可以媲美獨一無二的油畫，也間接提升了版畫作為一種藝術形式的地位。直到今日，林布蘭特在版畫市場的地位依然絲毫不減，2018年夏天，他的作品〈戴荊冠的耶穌〉於倫敦佳士得以350萬美元成交，是該年成交價格第四高的版畫作品，而且這件作品是在「經典大師晚拍」（Old Masters Evening Sale）中成交，而非一般的版畫拍賣會，足以突顯林布蘭特作為一代大師的重要地位。
左圖｜安迪．沃荷作品〈鮪魚災難〉Andy Warhol〈Tunafish Disaster〉silkscreen ink and silver paint on linen132.1×132.1cm, 1963 © Christie’s
右圖｜安迪．沃荷作品〈瑪麗蓮．夢露〉Andy Warhol〈Marilyn Monroe〉the complete portfolio comprising 10 screenprints in colours on papereach: 91.4×91.4 cm, 1967 © Sotheby’s
版畫市場近年變化
1997年有4500張版畫進入拍賣市場，總成交額達5200萬美元，自此版畫市場開始不斷擴大，直到2014年抵達巔峰，5286件作品達到I億7500萬美元的成交總額。之後出現下滑的跡象，到了2018年才有些許回升，比2017年的成交總額多了超過20%的增長。不過這飛躍的進步，靠的並非作品的品質，而是數量。2017年進入市場的版畫作品約有5萬2800件，成交件數不到2萬4000件；2018年進入市場的版畫作品約7萬6000件，成交數量約2萬7500件，而且成交價格在500美元以下的作品數量，從2017年的5.44%成長至2018年的24.33%。其他價格區段的比例變化則不大，超過百萬美元的作品，由9件提升至14件，比例維持在0.02% 。
版畫市場主導者
過去十年中，版畫市場的兩位領導者分別是畢卡索與安迪．沃荷。目前為止，版畫市場中最高價的作品是2015年以1億7900萬美元成交的畢卡索〈阿爾及爾的女人（O版本）〉，而〈哭泣的女人I〉2011年在紐約佳土得以512萬美元成交；安迪．沃荷也不遑多讓，其作品常常超越百萬美元，創作於1972年的〈毛澤東〉2012年在倫敦佳士得拍出250萬美元。值得注意的是，2018年的頂端版畫市場居然不見畢卡索的名字。
2018年成交價最高的版畫作品前十名中，除了林布蘭特以外，幾乎都是現當代藝術家的作品，安迪．沃荷就拿下了第二和第五名。令人驚訝的是，他最高價的作品不是以家喻戶曉的瑪麗蓮．夢露或康寶濃湯罐為主題，而是兩位密西根州的家庭主婦——麥卡錫女士與布朗女士，她們因為吃了受汙染的銪魚罐頭而中毒身亡，安迪．沃荷挪用了報紙刊登的新聞圖片，於1963年創作了這件〈鮪魚災難〉，那是同時瀰漫冷戰氛圍及大眾消費文化崛起的年代，安迪．沃荷用藝術提醒人們，死神終究離我們不遠，這件作品所代表的意義，讓它的成交價格遠高於第五名的〈瑪麗蓮．夢露〉。
孟克作品〈兩個寂寞的人〉Edvard Munch〈The Two Human Beings. The lonely Ones〉printing with relief verso, on cream wove paper, framedsheet: 39.1 ×55.5 cm, 1917 © Sotheby’s
傑斯帕．瓊斯作品〈旗幟1〉Jasper Johns〈Flags I (Ulae 128)〉Screenprint in colorssheet: 69.9×88.9cm, 1973 © Sotheby’s
伊夫．克萊因作品〈無題人體測量（Ant 163）〉Yves Klein〈Untitled Anthropometry （Ant 163）〉dry pigment and synthetic resin on paper87.3×45.4 cm, 1960 © Sotheby’s
克利斯托弗．伍爾作品〈肖像〉Christopher Wool〈Portrait〉silkscreen on canvas274.3×182.9cm, 2003 © Sotheby’s
三大拍賣行歷年版畫拍賣成交總額
理查．普林斯作品〈島嶼護士〉Richard Prince〈Island Nurse〉inkjet and acrylic on canvas177.8×121.9 cm, 2002 © Christie’s
三大拍賣行歷年版畫拍賣成交數量
榜上有名的版畫家
另外，名列榜上的還有多位美國藝術家：理查．普林斯（Richard Prince）以噴墨方式及強烈的熱帶色彩創作的〈島嶼護士〉於紐約佳士得以近550萬美元的價格成交；傑斯帕．瓊斯（Jasper Johns）的〈無題〉及〈旗幟I〉在紐約蘇富比以250萬及157萬美元成交，克利斯托弗．伍爾（Christopher Wool） 的抽象作品〈肖像〉於紐約蘇富比以181萬美元成交。
而位居榜單頂端的是活躍於19世紀的奧杜邦（John James Audubon）, 他的四卷「美國鳥類」系列作品於紐約佳士得以965萬美元成交，因為奧杜邦是以一比一的大小來繪製鳥類圖鑑，每卷皆是對開的巨大尺幅，共435個手工彩色銅版蝕刻，並採用幼點腐蝕法（aquatint）及精細的雕刻工（engraving）。奧杜邦於1827至1838年以預購的方式出版了這本美國鳥類圖鑑，縝密的研究及精美的插圖提高了它的價格，不過當時的預購量仍超過150本，推測全部的出版數量不超過200本，稀有性再次推升了它的價值。目前多數藏於世界各大博物館，約只有13套是私人收藏。奧杜邦的「美國鳥類」系列版畫對19世紀的鳥類學及自然史研究影響深遠，但它不只是一本鳥類圖鑑，更代表著美國精神，是美國歷史的一部分，也讓奧杜邦的名字幾乎與「美國鳥類學」畫上等號。
類似的清況及意義發生在美國地質學家海登（Ferdinand V. Hayden）的作品〈黃石國家公園及愛達荷州、內華達州、科羅拉多州和猶他州的部分山脈〉上。1871年，美國聯邦政府在當時還是一片未知荒原的黃石國家公園進行考察，由時任美國地質調查局局長的海登領團，成員中包含攝影師威廉．亨利．傑克森（William Henry Jackson）及藝術家湯瑪斯．摩蘭（Thomas Moran），他們以科學與藝術並行的方式記錄這片樣貌令人讚嘆的原始土地。〈黃石國家公園及愛達荷州、內華達州、科羅拉多州和猶他州的部分山脈〉由15幅精美的彩色版畫組成，每一件所描繪的都是壯麗的造化奇景，2018年於紐約蘇富比以27萬5000美元成交，海登稱這件作品是民族驕傲的最佳代表。
其他出現在榜上的名單並不令人意外，伊夫．克萊因（Yves Klein）用經典的「克萊因藍」（Klein blue）創作的〈無題人體測量（Ant 163）〉於紐約蘇富比以193萬美元成交；孟克的〈兩個寂寞的人〉以木刻版畫描繪自己與形同陌路的妻子，於倫敦蘇富比以172萬美元成交。
保守趨勢增長
分析2018年於版畫市場表現最優異的藝術家榜單會發現，榜上有名的多是大師的名字，例如李奇登斯坦（Roy Lechtenstein）、凱斯．哈林（Keith Harring）、大衛．霍克尼（David Hockney）及馬諦斯（Henri Matisse），相較於曾出現魯道夫．斯汀格爾（Rudolf Stingel）、米開朗基羅．皮斯托雷托（Mchelangelo Pistoletto）的2017年，顯示出較保守的收藏取向。
傑斯帕．瓊斯作品〈無題〉Jasper Johns〈Untitled〉monotype on paper95.3×244.8 cm, 1983 © Sotheby’s
海登作品〈黃石國家公園及愛達荷州、 內華達州、科羅拉多州和猶他州的部分山脈〉Ferdinand V. Hayden, The Yellows tone National Park, and the Mountain Ranges of Portions of Idaho, Nevada, Colorado and Utah. BOSTON: L. PRANG AND COMPANY, 1876 © Sotheby’s
2018年成交金額最高的版畫作品前10名
奧杜邦作品〈美國烏類〉John James Audubon, The Birds oi America; from Original Drawings. London: Published by the Author, 1827 -1838 © Christie’s
約翰古爾德作品〈來自《新幾內亞烏類和鄰近的巴布亞群島》的12幅彩色版畫〉John Gould, A set of twelve coloured prints from ‘Birds of New Guinea and the adjacent Papua Islands’, published by J. Gould, London, 1875-1888, not examined out of frame © Sotheby’s
不變的是，版畫收藏最大的市場依次仍然是美國、英國及法國，三者2018年的成交總額分別是1億4600萬、6400萬及1660萬美元。儘管藏家口味愈趨保守，倫敦市場還是為其他藝術家擠出一些空間。美國概念藝術家凱利．沃克（Kelley Walker）的四件版畫作品成交總額達到100萬美元；另外，也許是受到奧杜邦的影響，19世紀英國鳥類藝術家約翰．古爾德（John Gould）的13件作品也達到約90萬美元的成交總額。
令人驚訝之處，在於2018年成交價排名第20的版畫作品是來自日本的浮世繪作品，藝術家東洲齋寫樂（Toshusai Sharaku）乃日本江戶時代的浮世繪畫家，擅長用木刻版畫描繪歌舞伎演員肖像，一幅他刻畫18世紀晚期演員森田康雅八世（Morita Kanya VIII）的作品，在法國的Artcurial拍賣行以72萬6000美元成交。東洲齋寫樂精湛的畫技讓世人對他所刻畫的人物印象，遠遠超過畫家本人，他就像一團謎一樣，除了這些栩栩如生的歌舞伎肖像，其他生平資料甚少。
從主要國際拍賣行的角度來看，佳士得的版畫成交總額自2017年的4650萬美元，成長至2018年的7370萬美元；蘇富比則是從5300萬美元成長至2018年的6060萬美元。雖然佳士得第一名的寶座一度讓位給蘇富比，不過2018年又輕鬆地追回來了；富藝斯則是穩坐第三名且持續成長。版畫市場未來是否會延續上揚的軌跡仍未可知，不過相信短時間內，奧杜邦的「美國鳥類」系列作品依然是買家爭相購藏的標的。
｜文章來源｜
單位 ｜藝術收藏+設計
備註 ｜2019 NOV / p.28 – p.33
撰文 ｜Michael Prodger
編譯｜陳瑜
圖版提供 ｜Sotheby’s、Christie’s
English